彩见银行大厦有约有30多层楼,但实际开放给顾客的也就只有三层。大厦外墙被涂成带有金属质感的灰色,每层楼都嵌着挡光玻璃,巍然耸立。正面的外墙上由上至下垂直挂着四个大字:彩见银行,这四个字乃是由许多可移动的磁性小块组成,需要时可以在程序控制下沿外墙表面游走,组成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文字或图形,它们的颜色与亮度也同样由程序来控制。
这里就是彩见银行的主行,是除公安局外最安全的场所,所以它的银行保管箱业务相当的受欢迎,据小宁所说,老爸把某样东西寄存在这家银行里,用那个东西就可以找到他的遗产。银行大门口有一个蓝色的导航机器人,约有一人高,有人进门便说“欢迎光临”,出门便说“请慢走”,如果需要帮助,则可以在它肚子的显示屏上选择相应的选项,然后机器人就会以十分热情的态度帮忙。
在显示屏上选择了“保管箱业务”后,机器人告诉我应该去二楼办理,之后它的底部打开了一扇30厘米高的小门,里面出现了一个用履带移动的小型导航机器人,带着我来到银行二楼的相关柜台。
“请您先填写这个表格。”
我按照柜员的指引在一张纸质表格上填写好相关信息,然后在带领下找到了老爸的保管箱。
“先生,请拿出您的钥匙。”柜员对我说道。
“什么钥匙?”
“打开保管箱需要两把钥匙,其中一把在我们这里,所以现在需要您的那一把钥匙才能打开保管箱。”
“你没有钥匙吗?”小宁通过耳机对我说道,“白景同没有把它留给你吗?”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我捂着嘴巴悄声回答小宁。
“十分抱歉,没有钥匙是不能打开保管箱的。”
柜员说完,带着非常标准的营业式笑容把我送回了二楼大厅。
“你没说过这还需要钥匙。”我透过耳机对小宁埋怨道。
“DEFINITELY,这是我的失误。我以为白景同会把钥匙留给你,而且当时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我才没有提醒你。这的确是一个BIG MISTAKE。”
“我一直很想问了……是你的语言库出了问题吗?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出现英文单词的?”
“这是你的母亲为我做的性格设定,SORRY,你没有权利进行更改。”
“我也没想要改。不过既然打不开保管箱了,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老爸的遗产究竟是什么了吧?”
“不能。这是白景同的命令,只有在你拿到保管箱里的那件东西之后我才能把一切告诉你。”
“但是我没有钥匙啊。”
“那么先回家找找看吧,或许就藏在你父亲的房间里呢。”
“真有那么容易吗……”
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6点19分,还有11分钟银行就关门了。尽管如此,还有两个人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现在带着我出来的柜员闲了下来,于是他们慌忙跑到柜台前排起了队。
由于二楼柜台是处理特殊业务用的,所以只有两名柜员,另一个窗口似乎正在处理什么繁杂的业务,柜台上堆积着大量的纸包。站在那个窗口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口罩和眼镜的人,他把其中一个纸包拆开,里面竟然是一沓厚度惊人的钞票!
难道那些纸包全是钞票吗?柜台上堆积着的至少也有十包,在这个电子货币无所不能的时代很难想象究竟出于怎样的需求才会准备这么多的现金。他清点了一遍钞票,然后对柜员说了一句话,对方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于是他便拆下口罩重新说了一遍。
“乐正豪?”
那高挺的鼻梁与尖下巴,不会错,他就是乐正豪。他的脸色很差,但是神色却平静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因为我一直看着他,所以注意到我视线的乐正豪也发现了我,于是我只好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你……还好吗?”
“好点了,谢谢。”
“真的没事吗?你……你爸他……”
“我知道,爸爸作为命案的嫌疑人被逮捕了。”
“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妈妈也已经回家了。”他回答。
我马上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乐正豪母亲又开始操纵他了。
他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爸爸是清白的,虽然我已经找了一名优秀的律师,不过即便没有律师为我们辩护,爸爸也绝对会获得无罪判决。”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只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我压低声音对他怒道:“你想包庇乐和安吗?”
“这不是包庇,我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爸爸是无罪的,这是一桩栽赃案件。”
我暗自吃了一惊,该不会他也知道了那个伤口的事情吧?
“这……这些都是你妈教你说的吧?”
乐正豪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甚至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在生气、悲伤还是在害怕。
“我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他说完便提起装满钞票的手提箱转身离开了。
“等等,乐正豪!”我追了上去,对他说道,“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决定性的证据’是什么?”
“不行。”
他简短地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一直跟着他出了银行,乐正豪坐进了一辆高级轿车中,正要关门时,我冲过去堵住了车门。
“拜托了!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那我昨天向你求助的时候,你又干什么去了?自己陷入麻烦的时候才想起来我这个朋友吗?”
乐正豪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流露出情感,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剑一样刺在我的心上,我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抱歉,我……”
“让开吧,你挡着我关门了。”
乐正豪用力把我推开,然后关上了车门。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汽车消失在了街角。
我一个人站在街边,放在胸口的手上感觉到了某样东西。
“我……我明明什么都没为他做过,过去还把他当成自己的敌人。然而他却……却仍然愿意帮助这样的我……”
我慢慢把贴在胸口上的手拿开,我手掌里躺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这是乐正豪推我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东西,他一定是为了不让他妈妈察觉他的行为才会用这种方法来帮我。我在心里默念了数遍感谢之词后,展开了纸团。
“不……不可能……这、这不是真的!”
这张纸上只印着一张图片,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标注着拍摄时间为20号上午7点32分,而拍照的地点却是一个我十分眼熟的地方——乐正豪的父亲乐和安的临时办公室里的“那个房间”,方绮岚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被人残忍地杀害了。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十分诡异,拍摄位置虽然比较高,但是却不像是监控录像机的拍摄位置。而真正令我吃惊的是这张照片完整地拍下了方绮岚被杀害的瞬间,凶手的长相在照片上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凶手正满脸愤怒地用一把刀割开方绮岚的喉咙,而这把刀没有刀柄,刀的尾端与凶手的右手臂完全合为了一体。虽然难以置信,但照片上的凶手无疑是我的“妹妹”——小千。
“喂,我说,小宁……”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的手也一样,因此我必须特别注意才不会让这张纸被风刮走。“请你老实告诉我,小千……T-1000它……难道是一台杀人机器吗?它会出于保护主人之外的原因而主动杀人吗?”
“UNKNOWN。T-1000具有完全自主的思考力与判断力,它面对某种情况时会采取的行动是完全无法预测的。”
“就是说,只要它想,就可以毫无理由地杀人吗?”
“理论上来说是成立的。”
原来乐正豪他爸真的是无辜的,杀了方绮岚的……居然真的是小千!正如乐正豪所说,这的确是决定性的证据。
“为什么会这样啊!老爸他……他究竟留了个怎样的怪物给我啊!小宁,你能不能告诉我?老爸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机器人?为什么要把它留在这个世界上?”
“白源,你只看到了这一系列事件的其中一面,狭隘的观点将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它难道是为了世界和平才杀了方绮岚不成?那么温柔的方绮岚,到底哪里惹到它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是那么地……那么地喜欢……”
“我也不知道T-1000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小宁透过手机屏幕说道,“不过,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们弄清楚它的目的。”
“什么?说来听听!”
“白景同的遗产——那里有你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
小宁用依旧冷漠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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